未知旅途（1/2）
未知旅途
“斯特兰奇医生！“
“史蒂芬！”
“斯特兰奇先生！”
热闹的晚宴人流来往不断，史蒂芬·斯特兰奇，神经外科领域最具造诣的年轻一代天才，即便在这场汇聚着世界各地顶尖学者的医学晚宴上，从入场开始也便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对那些打量的、艳羡的目光史蒂芬早就习以为常，他嘴角维持着不变的弧度，跟每个向他投来目光的人微笑致意。
“斯特兰奇医生，”有人凑了过来，“您现在有时间吗，或者晚宴结束之后……”
史蒂芬没停下脚步，“我很乐意帮你，但是请容我等下有一个演讲要上台。”
“斯特兰奇先生，”又有人靠近了他，“我手上有一个病例需要您的帮助，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我……”史蒂芬扫了一眼那人手中的病例，刚想推脱自己还有事，就在这时，他不经意瞥到了远处玻璃窗边站着的一个黑发女士。
那是个一眼看去就会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士，她的嘴角始终弯着，漂亮的松绿色眼睛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摆在餐桌上的一小簇苍兰。
这并非因为那些装饰用的花多么特别，而是她看待所有东西的目光都带着探索与玩味。
酒杯上折射出的一缕光、晚宴的提琴手拉错了一个音符……没人会在意的那些不起眼的一切，到了她眼里就成了特别的，就会让那双柔和的绿瞳微微弯起，流露出兴味的笑意来。
她是谁，哪家医院的投资人？
不，不是很像。
她没穿礼服，身上的黑裙虽然精致，但不是常见的名贵品牌。
史蒂芬的直觉告诉他，她不属于这场宴会。
桌上的摆花跟酒杯很快吸引不到她了，黑发女人擡起目光，观察的对象变成了宴会上攀谈的人们。
她在找人？这下轮到史蒂芬感到有趣了。混进来的记者？想要跟哪位医生搭上话的求医的人？又或者……
仿佛一道不经意的巧合，下一瞬，史蒂芬突然与那松绿色的眼睛撞上了。
“史蒂芬·斯特兰奇。”她远远地看着他，蠕动的唇形是他的名字。
史蒂芬没有过于意外，显然，他就是她在找的人。
只不过他不记得见过这样一位女士。
在史蒂芬思考要不要向她走过去的时候，女人像是遗憾地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这趟旅程会有趣些，但没想到命运将我指向的是你这样的人。”
什么？
史蒂芬不确定她刚才有没有说话，他们隔着一张长桌的距离，可是她的声音仿佛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黑发女人眼中的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柔软与愉悦仿佛从不曾在她的眼睛里真正存在过，她看他的眼神像是看着一道被解开的课题。
傲慢的天才，自负，张扬，一眼就能看到底。
“你可真是……”愉悦魔女轻叹。
等等，别走！史蒂芬张口想要叫住她，但她的面孔突然变得模糊，连同晚宴的欢闹声一同被凛冽的风吹得散开。
太无聊了。
睁开眼的瞬间，灌入鼻子的冷风让史蒂芬差点无法呼吸。
喜马拉雅的雪峰之上，雪花如刀片一样在天地间呼啸。
深入骨髓的寒冷取代了睡梦中晚宴上的温暖。史蒂芬打了个哆嗦，本能地向身边燃着的篝火靠了靠。
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几次想扯起肩上灰扑扑的披风护住脸都没能成功，并不全是因为冷——几个月前的一场车祸给他的双手带来了不可逆的创伤。
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梦到那场宴会……
微弱的火光映照着史蒂芬双手上歪歪扭扭的缝合疤痕，车祸正是发生在那晚宴会后的返程路上。他无比希望时间能倒转，他没去过那个宴会。
他已经记不清他动过多少次手术，他用了能想到的所有办法，依然无法修复他的双手。
他失去了一切，他的双手连握笔都握不了，更别提再拿起手术刀了。他不能就这样度过余生。
史蒂芬看了眼靠着山壁闭目休息的另外几个登山客。
卡玛泰姬，这是他从一个脊椎断裂却奇迹般恢复的病患口中得知的一个医疗圣地，它在雪山之巅。
他花光了最后的积蓄买了这场未知旅途的单程票，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起来，都快起来！”蜷缩在角落里的登山向导突然爬了起来，他被风声惊醒，擡头看到刚刚还能看出来点朦胧天色的苍穹此刻黑得如盖上了一张幕布，“要刮暴风雪了，我们得离开这儿，快点！”
几个登山客听到叫声就爬了起来，他们的行李就在他们身上，熟练地跟上了向导。
不，他已经走不动了，他们已经在这雪山上攀登了一天，史蒂芬慌乱地想，但他手上的动作不敢停，艰难地去找地上的背包。
但耽误的这几秒，前方的人影很快模糊在夹杂着雪花的狂风里，再也找不到去向。
不不不！……愈演愈烈的冷风跟刀片一样，白茫茫的雪地让人难辨清前方的路。
史蒂芬跌倒在了雪地里，绝望瞬间涌了上来，为什么他会遇到这样的事，他为什么要承受这种该死的命运！
“再不站起来，会冻死在雪地里哦。”
史蒂芬突然间听到头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擡起头看到，那晚宴会上见到过的黑发女人，正垂眼打量着他。
“你是魔鬼吗，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史蒂芬当然知道在这种地方落单等于死亡，理智告诉他她是现在唯一可能救他性命的人，但他所有的不幸，似乎都是从遇到她那晚开始的！
“嗯？我做了什么？”伊耶塔没恼火，眼中反而浮上了散漫的笑。
“你在驾驶时难道不是因为分神看手机才出了车祸？你手部断裂的韧带难道是因为我干扰了手术医生至他们‘学艺不精’才无法帮你修复？导游没告诉过你行李必须放在身边，一旦他喊转移所有人都要跟上？”
“还是说，”她俯下身看着他，“在你眼里，凡对你有利的都是你的功劳，对你不利的都是别人造成的过错？”
对不起……史蒂芬喉咙被风吹得干疼，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出这句道歉。她不在，发生那些不幸时她都不在，是他想要推卸那些他无法承担代价的错误。
面前的人转身离开，不不，别离开……史蒂芬感受到冰冷的风再次从前方吹来，急忙慌张地喊：“等等，我……”
“起来，都快起来！！”向导的声音闯入史蒂芬耳朵，“旅者！站起来，快点！”
史蒂芬回神看着四周，发现他还在篝火边。梦境？刚才……又是梦境？
“要刮暴风雪了，我们得离开这儿！”向导喊道。
这次史蒂芬一刻也不敢再停，抓起行李迅速跟上了队伍。
他们在风雪里一步步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史蒂芬在风雪里看到一座巍峨的圣殿。
“欢迎来到至尊圣所，斯特兰奇先生。”
圣所庇护途径山脉的疲劳旅人，但史蒂芬不是只为进来取暖，至尊圣所就是他的目的地。
不过没等他主动说明求医的来意，有人将他请进了禅室。
穿着黄袍的庄重大师递给了他一杯茶。
等等，她说出了他的名字？史蒂芬不记得自己做过自我介绍。
古一微微一笑，同时对着空气说：“那边那位客人，你的朋友在这里很安全，你可以留下来做客，不需要费力用力量一直窥探。”
空中晃过一道虚影，这道影子逐渐汇聚成型，史蒂芬看到两度出现在他梦境里的黑发女人再次出现在面前。
……又是梦境？史蒂芬快要无法确定她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他不是我的朋友。”伊耶塔打量着面前的至尊法师古一，这有些让她意外，他们对人类的态度暂且不说，一直避世的至圣所竟然会放不确定敌友的她进来？“我过去可没听说过至圣所这么热情好客。”
“时代在变化，圣所欢迎一切友好的朋友。”古一说。
伊耶塔玩味地笑道：“那你一定还困在过去，以后最好提高一下看朋友的眼力。”
古一睿智的眼眸望向一脸困惑的史蒂芬，她从没怀疑过自己的眼力。
“那么你要为你的朋友留下来做客吗？”她问伊耶塔。
“我说过，他不是我的朋友。你好像很看好他？但是能不能让他相信魔法的存在还不一定呢。”愉悦魔女在漫长的时间里见过不少人物，但魔法师真的是她见过的脾气最奇怪的那类了。
不过她在此之前一直思考该怎么破坏至尊圣所的防御阵角呢，圣所既然胸怀这么宽广地愿意敞开大门，她当然不会错过观摩这间圣殿的机会。
“她是谁？”史蒂芬问古一，他又忍不住怀疑他看到她是否真的存在了。
“你以后会了解她的。”古一温和地回答。
“她的名字？”
“你会比我更清楚。”
改变对过去世界的认知是个相当痛苦的过程。
史蒂芬觉得有一点那个陌生的黑发女人没说错，让他接受魔法的存在很困难。
即便古一法师给他展示了物质以外的大千世界，即便他的师兄莫度告诉他、与他一同到来的黑发女人突然出现在室内就是空间魔法的力量，但在物质科学环境下长大的他，潜意识里仍时不时在猜想他是不是走进了一场骗局，根本没有魔法的存在。
他的双手到现在还在颤抖，他共鸣不到他们说的魔法，更别提借助魔法力量恢复双手了。
傍晚所有同门都散去了的练武场，史蒂芬还在独自练习。
但是不行，勤勉也不能补足他缺失的东西，史蒂芬一直在学习新事物上很有天分，但他到现在连一个空间门都没法开出来。
史蒂芬走到练武场边缘，卡玛泰姬下方就是陡峭的雪峰。
他的导师古一说他很有天分，师兄莫度赞誉他的钻研。
傲慢。他突然想起那个他还不知道名字的人对他的评价。
那么是什么在阻碍他？他真的不适合学魔法？还是带有偏见的摇摆的意志从来没坚定下来过？
“虽然有种说法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但是你现在用这种方法还太早啦。”
突然出现在身旁的声音让史蒂芬一怔，伊耶塔正站在他身边探头望着
来到卡玛泰姬这些天里，史蒂芬很少看到她，他偶尔以为她早就离开这里了，但又会不经意在圣所的图书馆里看到坐在桌边翻阅的她。
“嘿。”史蒂芬这次叫住了她，他想要为之前的事道歉、或者道谢——他学习魔法的速度虽然很慢，但正因为慢，他才花了更多时间在了解魔法上，他阅读过《万物理论》、《魔法新编》…在某本魔法书里，他看到里面提到的一种‘预知’魔法，而在雪山上的那个梦境，很像她用预知魔法给了他提示。
她对他是有善意的，不管她跟了他一路是想做什么，但史蒂芬是这样以为的。
然而这个认知很快再次被打破了。
“可是置之死地说不定真的能让人快速成长呢？”伊耶塔扯起一个坏笑，将他推下了高台。
他在下坠，快速下坠，下方坚硬的岩尖已离他越来越近……
史蒂芬心跳一缩，猛然间睁开眼，周围是寂静的，他正靠在走廊的柱子旁，夕阳在天边敛起最后一丝光。
刚刚那……又是梦？他在走廊上睡着了？
可史蒂芬很快感受到了冰冷的风迎面吹来——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一道金色传送门，而传送门的另一头，隐约能看到练武场的边角。
他共鸣到了魔法。
史蒂芬剃去了胡子修剪了头发，这是在他失去了让他引以为傲的双手后第一次想起来打理自己。
他从图书馆借来的《所罗门之钥》又看完了，他需要把书还回去。
刚走入图书馆他就看到从里面出来的伊耶塔，两人打照面，她见到他时露出了一个打量的笑，然而没有因此停下来，与他擦身而过。
这让史蒂芬想要主动说点什么都没机会。
他来到图书管理员法师王面前归还书，忽然想起她离开时怀里也抱着几本书，“她也可以借这里的书？”
法师王擡头看了眼史蒂芬，从桌上的糖罐里抽出一根红色的吸管糖放进嘴里，“你都可以弗莱娅为什么不可以？”
……没人觉得她的行迹有些奇怪吗？史蒂芬不是说她一定有什么目的，但是这么多次见面，他也猜出她肯定是个法师，而且是个跟圣所派系不一样的能力难测的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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